仔仔和奕君儿的胖兔子

没有重生不能实现的HE
如果有,就重生两遍

【帝后】山水迢迢

这篇.......不知道写没写出来我想的那种感觉.......但感觉确实是有的........吧?

强推帝后cp的绝配bgm《半生你我》










史说,乾隆爷曾六下江南。


弘历不服老。

南巡船队浩浩荡荡占领河道时,虽风寒未愈,却不妨碍他无视御医劝阻硬撑着立在甲板忍受一波波微风和船板起伏涌上头的剧烈晕眩。嫩绿柳枝轻柔扰着粼粼的水面,路旁百姓匍匐颤栗,山呼万岁,身后宫妃娇妍雍容——

瞧,他是大清天子,至高无上,万寿无疆。

瞧,他治下的江南富庶安乐,物产丰饶。

瞧,他依然能南下千里巡视江山,依然能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依然执掌着这大清帝国,令万万人称臣。

新纳的美人比他的孙辈还要小些,仗着恩宠偎在他手边,吴侬软语比黄鹂鸟还腻还甜:“万岁爷,臣妾帮您拿着好不好?”

弘历笑笑,抬起按在船舷上的手掌,一串十八子在他枯瘦的腕上晃着,水晶清澈透亮,南红艳丽润泽,唯有穗子褪了颜色的陈旧朱红才在不经意间昭示出这物件儿的年岁。

不过一打眼功夫,容音走了,令妃走了,许许多多的老人儿都走了,只剩下他呵。

思念呐,越是上了年纪越浓。

弘历拉起宠妃的手,朗笑道:“走,朕带你去见见大清的好河山。”

南巡已是第六次,还能有什么没看过的新鲜风景,新栽培的一代朝臣中用,沿路可能存在的贪腐也早不用他亲临才能彻查,饶是地方上伺候圣驾的九品官,也受不住连日的忙碌冒死嘀咕,皇上这劳民伤财的好兴致真折腾人。

他自己难道没腻吗,可他还是一次次来。


弘历第一次踏上大清最富饶娇媚的富贵乡是三十多年前。那时的他已不算年轻,但仍是盛年,什么丧妻之痛过去得快如一阵风。

是了,生来便呼风唤雨的人哪会轻易觉出疼。

是那次回宫的路上,他不由自主去想,如果容音还在,二人倒能在苏堤杨柳下头并肩缓缓走一遭。继而他又想,怎么自己玩乐的那些天就没有这个念头呢。

哦,原来有的事合该跟特定的人做。就像此次出巡有娴妃陪着,他烦得只想在外寻欢作乐。

他还是不习惯叫娴妃皇后。


弘历不会承认,他一次次来江南是为寻人的。

信神佛,就信了轮回转世、缘续今生。容音嘴比心狠,少年夫妻独一份儿,多少风雨走过来,她怎可能痛痛快快饮了孟婆汤把他忘干净?

偏偏他这般执拗地想着的时候,心里也好似有丝线把那万千惦念绕一圈,缠起来,打上个死结,还在那头轻轻一扯:“她在江南等你。”

于是他真来了,一次,两次.......

再来无数次弘历也肯,只是他变得日渐焦心,因为自己身体已在日益垮下去。

容音,你在哪儿呢?


转眼已到了要上船离开的时候。

再一次无功而返,失望而归。

百姓在路旁乌泱泱跪了一地,弘历觉得索然,距登船用的木质舷梯最后的百十步硬是要下了马车亲自走过去。

一步走,一步看,自己也不知在磨蹭什么,冷不丁身后躁动起来,有御前侍卫团团把他围起来,有人大喝“不许动!这是谁家孩子!大胆!”

一波波的,更添心烦。

他皱着眉问何事喧闹,担心乌纱帽不保的九品芝麻官擦着冷汗扑通跪他脚边发抖:“皇上明鉴!微臣委时不知冲撞御驾的那个丫头从何来........”

丫头?

他心里一动。

罪魁祸首早被摁在地上,看样子也就是个五六岁的姑娘,白嫩脖子上架着明晃晃的钢刀却半点不怕一样,睁圆了一双水润润的杏眼盯着他,声音又清又脆:“......我才不要跪他!他拿了我的东西!”

魂牵梦萦的一双眼,一张脸。

真像啊,弘历几乎热泪盈眶,喃喃自语:“真像啊。”

容音故去多年,当初伺候过他们的宫人也纷纷走的走,散的散,身边竟一时抓不出个还记得她容颜的老人儿来同他一起分享这天降之喜——若有的话,他定要一个个揪住衣领问过去:“朕说什么来着?像不像?这是容音啊!”

鲜有人知道皇帝为何如此失态,在场不乏心思龌龊之人,还以为皇上好幼女,个个眼珠滴溜溜转,盘算着怎么把这姑娘好好养几天送宫里。

他握住这丫头的一双手,柔声问:“朕拿了你什么东西?”

小姑娘看都不看他,一双眼睛始终盯在他手腕上垂着的十八子上:“这明明是我的!”

身边有人低呼“放肆”。

弘历盯着她的眼睛,清澈、坦然、理直气壮,没有胆怯害怕,也没有对他一丝一毫的熟稔。他的容音啊。

重活一遭,虽不记得他了,但至少还记得他新婚送她的压襟十八子,足够。

将腕上好多年不离身的南红水晶十八子解下,弘历给她挂在鹅黄衫子上,正了正:“仔细着用,朕送的,摔坏了要罚的。”

旁人心道皇上好脾气,哄孩子在行呢。

是吗。

“仔细着用,爷送的,摔坏了要罚的。”

当初他这么说,她怎么回的?

“臣妾知道,臣妾绣个荷包做还礼好不好?”

如今握着这双小手,弘历无奈叹气。他恐怕没福气让这个小人给他做荷包了。

一回头,江宁大大小小的父母官都战战兢兢跪着。

“听好了,这个丫头,朕要她以后在这儿横着走,”他捏捏手心里的小手,小丫头仰头看他,安安静静的,“这是谁家女儿朕不管,日后嫁得不好,过得不好,朕统统拿你们问罪!”帝王威严尽显。

话音刚落,紧跟一堆此起彼伏的保证,闹哄哄的。

小丫头歪歪头,笑了。

她送他到河岸边,舷梯前头,拽着他龙袍下摆,从兜里摸索半天,掏出一个糖块来,笑出两个梨涡:“我姓柳,柳栀枝,栀子花和荔枝的栀枝!”

他让她喂进嘴里,荔枝味儿的,甜的,也笑:“我叫弘历,记住了?”


那莺歌燕语垂柳依依、官民夹道相送的江南岸,以及那个小小的、方才刚沉甸甸塞进他心窝的小姑娘,终究还是在他的目光里远去了,远去了。

回程的路上,万岁爷再没展露过笑容。


很多年后,弘历终于肯承认自己的苍老,天子脚下皇帝昏聩无能的流言传播甚广,他也没有心力去管了。

奏折他还坚持批阅,尽管由机灵的小太监念给他听的时候越来越多,他宁可听得倚靠龙椅昏昏睡去,醒来一把骨头僵涩,也不愿错过江南的半点消息。

关于她的消息不少,七零八碎的,譬如她是柳姓富商的小女儿,那日偷跑出府玩的,柳府距河堤有小半座城,不知她一个人怎么去的,譬如他走后柳家人又惊又怕,问她怎么不跪,怎么能抢皇上东西呢,她理直气壮地说弘历从来不让我跪他,而那串十八子本来就是她的呀,但再问却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譬如她最爱吃荔枝........是他想听的,却不是他最想听的。

后来他终于听到了。

很俗套的溜须拍马的折子,挖空心思讨好皇帝的地方官夸完江南今岁风调雨顺是皇恩浩荡,最后画蛇添足地写着,同样深承皇恩的柳家女儿已嫁给了当地大儒的嫡孙,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弘历让他又念了一遍。

阳春三月出嫁,天气不冷也不热,穿厚厚的喜袍也不会闷一身汗,雨水也不多,不能打湿她衣裳令人着凉,夫家是有底蕴的读书人,门当户对,也不委屈........好啊,好啊,多好。

可他还是暴怒,扫落一桌印章杯盏,欲大声骂走所有内侍,却反因气管陡然涌进的冷风呛得咳成了破旧的风箱。

又咳又笑,又咳又哭。


容音啊,这次还你自由,我在千百里外守着宫城,禁锢你一生的紫禁城跟你隔开了迢迢山水,大清那万里锦绣、浩荡山河,你便心无牵挂、自由自在地代我去看吧。

容音啊,这次陪你游山玩水的谦恭男子想必敬你爱你、一生一世只此一双人吧,无妨,让他陪你。

只要你来世仍许给我。

容音啊,这次我先去忘川边等,可能重逢的时候我已老得不成样子了,可能我老眼昏花,已辨不出身边擦肩的是不是年少结发的妻子,真到了那个时候,麻烦你先伸手牵住我。

容音啊,你说紫禁城不是你的家,我的家是哪儿呢,没有你,我的家又在哪儿呢。

容音啊,你没患过心疼病,你不知道那滋味儿,像心里头缺个口,嗖嗖地漏风,能让人冷一辈子——但凡你知道,怎么会舍得抛下我走。

容音啊,夜里我总是挨冻,身边凉冰冰的,没有你陪,这么多年了,没有你陪。

容音啊,你好好儿过,和那个幸运的男人好好儿过,我在这儿,在紫禁城,好好儿活,使劲儿活,只要有我在啊,他必须一心一意对你好,谁也不敢欺负你。


弘历再没去过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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